第 21 章
她終于醒轉。
四目相對，她的眼裏滿是驚恐和難以置信，體育老師眼裏晦暗不明。
似乎摸準了她的心理。毯子下動作還在繼續，一下一下，像是擠壓她的心髒。
顧宸忍無可忍，一把掀開毯子走出去。
體育老師一臉坦然，雙手放回自己腿上交握。
她走到衛生間，把門鎖上，用餐巾紙使勁擦拭剛才被侵犯的地方。
紙張變成紙屑，皮膚通紅。
外面空姐在詢問是否出事，顧宸應了一聲開門出去。
她靠在旁邊尋找位置附近的攝像頭，她的位置有些偏，事情又是發生在毯子之下，如果那個混蛋不承認，乘警不會只相信她的一面之詞。
大腦極速運轉，她不會忍氣吞聲，但是要拿到證據光靠她自己是完成不了的。
顧宸想到王衎，如果她回到位置上，保不準有人會故技重施，而她保持人事不知的狀态讓王衎在前面提前錄像。證據就有了。
她拜托空姐去請王衎，等人到了把剛才的事情經過交代清楚。到底是為人師表，顧宸沒有用惡心的詞彙去形容。
但王衎卻不是這樣認為，他低頭看到女生腳踝上已經破皮的肌膚，直接轉身沖到體育老師面前，對頭就是一拳。
至此，所有計劃打亂。
體育老師場常年鍛煉，又豈是輕易任人打的主兒。
飛機上一片混亂，從座位打到過道，直至乘警把人分開。
王衎的臉上大大小小受了不少傷。反觀被打的人，兩個煙圈淤青，很是顯眼。
飛機落地後，兩人被依據《治安管理處罰法》帶往派出所。
顧宸先把手機開機打電話給上次的律師阿姨說明情況。
溝通後打車去往派出所，雖然所有的事情都轉向她計劃的另一邊，她心底居然泛着一絲開心，難以言說。
派出所裏正在做筆錄，一個房間裏言語激烈，聽聲音是體育老師。
“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嚴懲這樣的人，沒有緣由不分場合就打人。”男人指着王衎，中氣十足的指控，充分顯示了他的憤怒，“我認得他，他是第八中學的學生，說起來我還是他的老師。哼，目無尊長。”
坐在另一邊的王衎冷笑一聲，不發一言。
“這位同學，你說一下打人的緣由。”
仍舊沒有回答。
這種時候了，他還是死犟，不發一言。
為了保護她嗎？
不停有人詢問，王衎還是不發一言保持沉默。
顧宸靠在牆邊，深吸一口氣，溫暖的陽光逐漸遷移，照射她的腳踝。
舉手敲門，告知正在做筆錄的警察前因後果。
王衎見她進來後挺直腰板，一雙眼睛深深的望着她，表達心裏的不認可。
過程中體育老師出言反駁，用最惡毒的語言去攻擊她。
根據她的描述調取飛機上的監控錄像後，出現了她所擔心的問題，電腦屏幕上只能看到她蓋着毯子睡覺然後突然起身。
顧宸心裏不是沒有落差的，這個社會，為惡者有千百種逃脫制裁的辦法。
善良的人只能被惡意按在地上摩擦，直到一顆心千瘡百孔。
他們還是幸運的。
律師阿姨行動迅速地找到目擊者，并且不止一個。
在律師的周旋下，王衎因在飛機上打架，念其情節輕微處以五百元罰款。
體育老師在飛機上性騷擾除以行政拘留五天。
向律師阿姨道謝後，兩個人回了家。
顧宸拿出醫藥箱給他擦藥。
路上兩個人一直不說話，不知道在堅持什麽。
大概是戳到了痛處，王衎輕輕吸氣。
“現在知道痛了？”顧宸繼續手中的動作。
王衎臉動了一下，有點不自在。
顧宸空着的左手托住他的下巴，“別動。”
他真的就跟點穴一樣不動了。
顧宸專注地給他抹藥，不發一言，面色比剛從警局出來緩和不少。
擦完藥，顧宸還是沒有把手收回來。
她看到男生長而密的睫毛，輕顫，如蝴蝶振翼。
上一次對視還是在滑雪場，此時此地此刻，顧宸可以聽見廚房裏正在沸騰的熱水，時鐘的每一秒擺動，還有兩顆跳動異常的心。
王衎擡頭久了，不自覺想掙脫。
下一秒兩個人都是一震。
他眼睜睜看着淡粉的唇靠近，落在他的唇上。
呆愣兩秒後，男生反客為主。
雙手握住人的腰，一使勁，人就坐在了他懷裏。
仰視到低頭，被動變主動。
不知道是誰先開了口，顧宸的舌尖被吮住，輕輕的輕輕的輾轉。
這是親吻的妙處，比果凍還柔軟Q彈的舌頭帶給她全新的觸覺感受。
口腔裏都是他的戰場，每一顆牙齒都被安撫。
這和顧宸一開始的設想不同，兩人之間的溫度很快升高。
意識到什麽的顧宸把人推開，往後坐了一些。
王衎還在迷離之中，意猶未盡。
等到心情平複，顧宸坐在那兒不說話，晶瑩的嘴唇是他的傑作。
頭腦中想法很多，想要質問這是不是回報想了想又放棄。
眼前這個人，難得主動一次，不知道是積攢多久的勇氣，他再一逼，保不準人又縮回那個殼子，不再出來。
王衎很識相地一點點放松她緊握的雙手，十指相扣。
就像一點點撬開她的心門，久久徘徊。
“以前說的都不作數，我再問你一次。”他緩一口氣，“顧宸，要不要在一起？”
同樣的問題，顧宸給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答案。
她點了點頭。
這已經是她的極限。
王衎把人抱進懷裏，深深地吸一口氣，“真好啊。”
顧宸在他臉上，貪婪地享受片刻心靈相依。
機智回籠，她站起身。
“我現在是你的誰？”
“女朋友。”三個字一出，兩個人都是一陣滿足的喟嘆。
“那你是不是要聽我的話？”
“當然。”沉浸在歡愉裏的男生爽快回答。
“以後好好吃飯，早飯一定要吃，三餐準時吃。”
“可以。”
“以後少抽煙，最好戒煙。”
“可以。”
“以後天天給我做飯。”
“可以。”
“除了在家，走出這扇門我們就只是同班同學，不能有親密的舉動。”
“可以。”心念一轉，“那在家就可以有親密的，哪種親密都可以？”
顧宸一臉我就知道你要開始不正經的表情，“你試試看。”
太強硬好像不太好，顧宸軟着聲音問他，“你對我有什麽要求？”
“繼續當你的學霸美少女就好。”
這天晚上，兩個人都有點失眠，純粹出于興奮和剛開始一段未知路程的複雜感情。
顧宸的心思更複雜一些，新的一段感情，她要把之前的一切努力忘記，重新開始。
從前也想過自己以後戀愛會是什麽狀态，會時時刻刻都想要知道對方在幹什麽嗎？會無緣無故就悲春傷秋嗎？會吃醋嗎？
她讀過千千萬萬個故事，卻沒有一個故事是她自己的。
看小說裏男女主角在愛情裏沉淪，甚至迷失自己，她心底湧起一絲害怕。
告誡自己一定不能像裏面的主人公一樣互相猜忌，彼此捆綁。
她和王衎都是自由的。
第二天一早，往日纏綿床榻的王同學端着白粥和一個看着就是溏心的荷包蛋上樓。
得到允許後走進房間，和之前的感覺全然不同。
“起來吃飯。”男生悅耳的嗓音，怎麽才能抵抗。
顧宸想起從前喊他起床的艱難歲月，起了玩心。
整個身子往下縮，直到所有光線和香味隔絕在被子之外。
哼哼唧唧說話，“還早，再睡一會兒。你別吵……”
作為正式上線第一天的男朋友，王衎很是聽話，準備把東西放回廚房保溫，剛轉過身就聽見棉被裏傳過來一聲輕笑，雖然很輕，但他還是聽到了。
原地踏幾步，把餐盤放在桌上，不動聲色上了床。
“那我們一起睡，你什麽時候起床我就什麽時候起床。”
顧宸睡在整張床的右側，左側現已淪陷。
男生雖然躺在床上，卻沒有掀開她的被子，這樣的舉動讓她感到自己被珍視。
顧宸從被子裏探出頭來，頭發經過和床單被套的摩挲變得雜亂無比。
長時間在被子裏呼吸讓她的臉頰添上一抹紅色。
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大抵就是此刻王衎傾過身印下一個早安吻。
“我還沒刷牙呢。”顧宸捂緊自己的嘴唇，瞪着眼前人。
王衎把人連棉被一抱，“沒事，我不嫌棄你。”
算起來這是他們第三次在床上接觸。
第一次是初見，顧宸喊他起床。
第二次是王衎受傷，顧宸幫他揉腳踝。
第三次，終于輪到王衎為她做些什麽。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床上的時候嗎？”戀愛裏的人都喜歡和愛人一起搜集相愛的證據，樂此不疲。
“不會忘，那時候我還沒醒透，直覺床上多了一個人。心裏還納悶，顧叔叔怎麽養出了這麽一個奔放的女兒。”
“是你的房間太黑了，我被椅子絆倒。”
“行，是我錯了。”
“那你還記得第二次嗎？”
“你說的是你幫我揉腳踝那次？”男生幾乎脫口而出。
“對。我那時還很好奇，你到底着急和小胖出去幹什麽。”
“怎麽不問？”
“問了，你沒回答。還調侃我多管閑事。知道你除了第一天，其他日子都給我留下了多麽冷酷無情的印象嗎？”
“還是我的錯。”
“嗯，知道就好。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那天，我想想……應該是以前的同學約我開黑，小胖說他有個秘密基地可以直接出去。其實吧就是個狗洞，還被人封了。爽約不是我幹的事，就想着爬牆了，那牆也沒有多高。”
“以後不準爬了。”
“嗯。”
兩人絮絮叨叨在床上交流過去半年的種種，是不是發出幾聲大笑。
一段戀情剛開始的時候，充斥着單純的喜歡和兩人心意相通的巧合，在相處中的摩擦也來不及出場，這時候，是最好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在一起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