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男生，是一種奇妙的生物，一笑泯恩仇的前提是打一架，所以等到老師來處理，場面上的學生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勾肩搭背的大有人在。
王衎直接把人打服了，那兩個男生主動地把手機的照片删了，真誠道歉。
老師可沒有那麽容易糊弄，凡是參加的，都被罰掃一星期廁所。
王衎作為八中一霸，哪能自己掃廁所，多的是同學替他幹活。
為了這件事，兩個人說了很久。
顧宸覺得既然做錯了事那麽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買單，王衎這種行為和上次翻牆一樣，都是讓別人去完成本來應該自己做的懲罰。
結果人一句，“還不是為了你。”
成功把剛入佳境的感情又推上一個冰點。
第二天物理課上，物理老師在黑板上留一道題，人走到教室後方，從一位同學手裏抽出一本書，因為位置優勢，顧宸看見放在講臺上的書正是自己借給王衎的那本《圍城》。
心裏多少有些失落，她的書從來都不外借，每本書雖然會因為翻得多了有些破舊，但是她從來不舍得折頁，也不舍得在上面做筆記。
“以前我不舍得說你們，畢竟你們是我第一批學生。但是，我告訴你們，在你們樓上的高三，沒幾天就要高考了。他們過了，就是你們。那些懶散的想法趁早給我滅了，高考一分幹掉千人的話不是說說而已。”物理老師把書拿在手上，“這本書我先收着，等高考完了再還給你。這樣的事，我不希望發生第二次。”
下課鈴響，老師踏出教室。
同學們被剛才語重心長的一番話震懾住，一個個面色凝重。
在這之前，他們不是沒想過到了高三要怎麽樣學習，要考到哪個分數，上哪所學校。
不過只是想想，今天第一次有人跟他們讨論高考的殘酷。
物理課後是兩節自習，可以說，這是這個班組成以來最安靜的自習。
顧宸心裏還是悶悶的，那本書是她的十五歲生日禮物，上面還有爸爸的寄語。
“天下只有兩種人，比如一串葡萄到手，一種人挑最好的先吃，另一種人把最好的留到最後吃，照例第一種人應該樂觀，因為他每吃一顆都是吃剩的葡萄裏最好的；第二種人應該悲觀，因為他每吃一顆都是吃剩的葡萄裏最壞的，不過事實卻适得其反，緣故是第二種人還有希望，第一種人只有回憶。”
錢鐘書先生在創作上的才能毋庸置疑，小說裏這樣發人深省的金句給略帶灰暗的情節加上一些樂趣。
她羨慕擁有才能的每個作家。
再一節課下課，顧宸面前多了一張五十塊，來自物理課上被收書的同學。
“顧宸，書可能拿不回來了，我賠你一本。”
這位同學也是耿直，不等她回答就回了後面。
“顧宸，那本書是你的啊。”晚晴轉過身和她說話，“你和陳偉怎麽認識的，怎麽會借他書？”
“我把書借給王衎了，不知道為什麽會在他那裏。”顧宸捏着嶄新的五十塊愁眉不展，“怎麽辦，這錢我不能收的。”
“那就把錢還給他，不過陳偉挺犟的。”晚晴托着臉頰，把往事娓娓道來，“之前班裏交空調費，他那天可能沒帶錢。小胖就替他交了，就兩塊錢說不用還了。結果你知道後來怎麽了嗎？”
“怎麽了？”
“陳偉第二天帶了兩塊錢還給小胖，小胖當然不樂意了。覺得陳偉沒把他當兄弟。你說吧，會做人的都不會這麽幹。買點吃的喝的給小胖多好啊，偏偏這麽直接。”晚晴嘆一口氣，覺得人真是不上道。
顧宸聽完，臉上更愁了。
在糾結直接到後面把錢還給人家和找王衎解決，前者配合晚晴的說法不容易實行，而且可能會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但是找王衎，書被收她還生着氣呢。
上廁所回來，王衎在拐角處等她，手裏是她的書。
顧宸驚喜，“你怎麽拿回來的？”
“曉之以情。”
“為什麽書在陳偉那裏？”
“上課沒注意，他從我抽屜拿的。”王衎真誠地解釋。
“哦，我還以為是你不喜歡看呢……”顧宸攥緊了手裏的書。
“我覺得挺好看的，方鴻漸這個人……有點一言難盡。”
“我也這麽覺得诶。”同樣的閱讀體驗拉進兩人的距離。
顧宸摸到兜裏的五十塊錢，面露難色。
“你把錢給我，我去解決。”
她頓時松一口氣，“謝謝你。”
“謝什麽。”男生點點自己的臉頰。
顧宸看一圈周圍，沒人，踮起腳飛快親一下。
這個吻比起以前的任何一個都更加清水，但是兩個人都一齊心花怒放。
關于戀愛的樂趣，大抵在此。
物理老師的一番話沒能讓同學們堅持幾天，期中考試的成績依舊慘不忍睹，雖然班級裏有兩個年級前十，但是後面的男生成功把平均分拉低十分。
之前給他們鼓氣的班主任據小胖說在周一的例會上被罵的狗血淋頭。
上回和同學們有過摩擦的數學老師也難得好好說一會兒話，卻是讓他們好好看看班主任，耳邊已經冒出不少白發。
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教室裏一副愁雲慘淡的樣子。再熱門的游戲也激不起後排同學的熱情。
作為學生，顧宸其實也有過迷茫的時刻。
她并不是天才，所有的努力來自于平常的努力。
一早說過，剛開始她的成績也只能到班級中等。和媽媽到北方後進入小學，全新的環境和聽不懂的方言讓她很久沒有找到夥伴。上課聽不懂也不敢舉手提問。
媽媽那段時間心情不好，經常半夜起來哭泣，她滿心以為是自己不夠優秀。
第一次超過別人拿到第一的時候，媽媽也的确高興過一陣。
再後來，學習成了習慣。
不提前預習，不複習不做題就會有一種“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感覺。
她對王衎的第一印象好來自第一天的友好相處，從班主任那裏得知這是一個為了學習能夠半夜點燈的人，顧宸對他就有了一些別樣的情緒。
因為她是做不到的。
這種拼命式學習，王衎現在也不幹了，畢竟身體跟不上。
因為有之前的學習打底，所以他能保持現在的成績。
寒假裏一起做作業的時候，顧宸就發現王衎其實也不算是天才那一挂的。
他理科好是因為刷題刷得多，題海戰術的直接成果是總結題型，在下一次碰到差不多的進行套用。
王衎的語文和英語，算是薄弱。
純粹因為他不愛記背詩句和單詞。
一句“痛定思痛，痛何如哉”，從早到晚也沒能在橫線上寫出什麽。
作文好歹憋了五六百字，雖然一看就是套了一個固定模板。
廚師技能加成，什麽都能用番茄炒雞蛋來套用。
有意義的一天，我學會了番茄炒雞蛋。
學習生活，我做了一早上作業，中午燒了番茄炒雞蛋犒勞自己。
難忘的人，不認識的大叔收留在街頭晃蕩思考人生的他，然後給他做了番茄炒雞蛋。
顧宸覺得，改試卷時沒留意王衎的試卷真是可惜了。
沒準人在正式考試的試卷上也皮得很。
每年那麽多的省狀元，其實一個學校也就拔尖那一個，在第一下面那些陪跑的，沒人知道他們在半夜在被窩裏打着手電學習看題。
說多了也都是淚。
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平凡。
但其實，連個打醬油拔棵樹的小怪獸都算不上，更何況超人了。
顧宸從題海裏抽身，轉過身看一圈班級的同學。
他們也想學習，只不過沒找到方式。
能幫他們的，只有他們自己啊。
高二下的這個學期，他們擁有選修課的最後一學期。
顧宸和晚晴商議許久，才選定圍棋課。據可靠情報說很好過。
王衎不經意問她，結果人沒和其他男孩選足球和籃球，選了圍棋。
半學期的圍棋課，剛開始兩節同學們還被仙風道骨的圍棋老師吸引了一些注意力，再後來，随着圍棋知識的深入，大多數同學開始摸魚，在下面看小說寫作業的大有人在，直接溜了的也有。
晚晴看老師不點名後就拉着幾個剛認識的女生去打排球了。
她不敢逃課，負責留在後方給她們通風報信。
選修課的同學彙集了文理科十個班，所以碰到認識的人幾率很小。
有時候顧宸一個人坐在後排，王衎從前門走進，掃視一圈，然後向她走來，路上有幾個不太熟的男生會招呼他一起坐，王衎調笑幾句，直接坐到了她身邊。
心裏喜滋滋的，畢竟男生有時候是群體動物，王衎不止一次抛下小胖和網友和她一起刷題。被人放在心上的滋味，別提多好了。
今天也是這樣，王衎陪她坐在最後一排。
“今天是我們這學期最後一次圍棋課，等會兒我先點個名，然後挨個叫同學上來走一步棋。”
此話一出，下面的同學嘩然一片。
晚晴她們還在樓下打球呢……
她今天沒帶手機，要通風報信只能自己去了。
看坐在裏側的女生坐立不安，王衎湊到她身邊詢問，“怎麽了？”
“晚晴她們還在下面呢，我答應了她如果有事去通知的。”顧宸還是下了決定，就說出去上廁所，老師應該會同意的，“等會兒你讓一下。”
剛打算舉手起身，旁邊的男生動作更快，“我去，你好好坐着。”
然後明目張膽從後門走出去。
臺上點名還在繼續，頭發花白的老師推一下眼睛，繼續喊名字。
“顧宸。”
“到。”
作者有話要說： “天下只有兩種人，比如一串葡萄到手，一種人挑最好的先吃，另一種人把最好的留到最後吃，照例第一種人應該樂觀，因為他每吃一顆都是吃剩的葡萄裏最好的；第二種人應該悲觀，因為他每吃一顆都是吃剩的葡萄裏最壞的，不過事實卻适得其反，緣故是第二種人還有希望，第一種人只有回憶。”
出自錢鐘書《圍城》，第一次讀還是在初二，買書回來後一晚沒睡看完了，可能年紀還小，除了對一些句子影響深刻外只剩下對方鴻漸這個人物的可悲。因為他，是某方面的自己。
另:這篇小說從三年前在我腦海裏，三次改寫，到現在還是不能完全達到我的期望，但是我會努力的。謝謝陪伴，希望能讓你們看到成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