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林安枂的問話穿透夏琮禮的耳膜, 像一串電流一樣有力地擊中夏琮禮的心髒。

在這一瞬間, 夏琮禮的心率陡然達到峰值。連同他按在林安枂肩頭的手都不自覺握緊幾分, 一向幹燥溫暖的手掌心此刻被一層薄薄的汗水布滿。

他輕垂眼, 林安枂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他, 紅唇輕輕一挑,笑得妖豔,笑得得意萬分。

她像一朵盛開在夏日河畔的野玫瑰, 孤高自傲,又風情萬種。

夏琮禮的眼睛越漸深沉, 越漸深邃,如同淩晨一點的夜空,漆黑寂靜, 讓人一眼望不到盡頭。

林安枂看不透夏琮禮眼底到底是什麽情緒。她也不想去猜測他心裏的想法。

她只是無意提及他是否愛上她的話而已。夏琮禮遲遲不出聲,她也沒再問,挑兩下眉梢正要提步離開。餘光又瞥見什麽,停了腳步,嬌滴滴的手伸出來, 把夏琮禮的襯衣領子理正。俏皮的聲音說:“夏總,衣領歪了哦。”

正是這副嬌俏模樣, 勾得夏琮禮喉結滾動, 心尖兒都顫了。女人卻若無其事提步離開,腰肢搖曳,腳步輕盈。幽藍色的連衣裙随着她的步伐飄飄蕩蕩。

夏琮禮眼窩深陷,眼底有忽明忽暗的光。他的視線追随順着林安枂而去。

女人似乎不知道自己剛才的兩番行為, 将他的一顆心撩撥起多少旖旎情緒。

至于她一開始的提問——“你是不是愛上我了啊?”

這個聲音在他腦際一遍一遍地環繞,從沒消失過。

他眼睛輕眯一瞬,心底問自己:愛上林安枂了嗎?

時間過去好幾秒,似乎……沒有确切的答案。

因為他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麽滋味。

但是夏琮禮可以确定的是,這個問題像一杯葡萄酒一樣灌進他心窩裏,開始慢慢發酵了。

林安枂推門進包間的時候,夏琮禮才移步跟上去。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走廊這頭的霍笒。

霍笒推着裝有水果拼盤的手推車,站在原地久久沒動。剛才夏琮禮把林安枂抵在牆角的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

雖然距離隔得遠,他沒能聽清楚他們的談話,但是兩人那樣的姿勢,那樣近的距離,讓整個畫面都蒙上了情人間的暧昧氣息。最後林安枂還幫夏琮禮理了一下襯衣領子,那一刻,霍笒徹底僵住,神情苦澀。

“看夠了沒?紮心不?心酸不?”

陳明的聲音突然冒出來,給霍笒胸口又紮了一針。他側眸,眸光頗冷,偏偏陳明嬉笑着一張臉看他,還從手推車裏拿起一塊西瓜啃。

霍笒表情淡,冷嗤:“吃的東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陳明:“……”洩憤地大口大口咬西瓜。

霍笒的眼眸子飛速掃陳明啃西瓜的樣子,西瓜汁沾得滿嘴都是,他一臉嫌棄。收回視線繼續往包廂走。

陳明吃着西瓜跟上,“你看看人家夫妻倆多恩愛多甜蜜啊,你就真的忍心在裏面插一腳嗎?真的是太不厚道了。”

因為嘴裏塞滿西瓜,陳明的聲音含糊不清,怕夏琮禮沒聽明白他的話,他還故意強調一遍:“破壞人家感情真的太不厚道了。”

霍笒只字未答,陳明小眼神偷瞥,霍笒整張臉冷撇撇的,眼底有濃厚的情緒。顯然是不高興了。但是陳明覺得忠言逆耳,不高興才是正常的。

他抖着膽兒繼續說:“作為你的經紀人兼好朋友,我覺得我有這個義務和責任告訴你,你堂堂一個影帝級別的演員,在娛樂圈名聲好地位高,你要想找個女人有這麽難嗎?你怎麽就這麽死心塌地眼盯着人林安枂不放呢?要是她只是個普通的女明星,那你要怎麽愛她要怎麽接近她我都不管你,你娶她我都不管你。但是她結婚啦大哥,我要苦口婆心地給你說幾遍,她結婚了。你聽明白了嗎?”

耳根子前陳明嚷嚷不停,霍笒忽地停住腳,語氣極其不好:“你說完了嗎?”

陳明啃一口西瓜壓壓驚,回:“還沒,以後我每天都要在你耳根子前念叨幾次這件事情,無時無刻往你心口紮針,免得你不長記性。”

霍笒:“……”

“哐當”就把手裏的手推車塞進陳明手裏。然後無話不說,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留給陳明一抹高冷的背影,瞧得陳明心裏堵滿火,憤懑地嘀咕:“不識好人心。”

其實陳明的話霍笒全數聽進了心裏,只是…有的東西并不是由他能控制的。比如推開包廂門的時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到了林安枂身上。她嘴角輕輕一笑就能讓他回味很久。

又比如在她旁邊坐下的時候,她能嗅到從她身上傳來的味道,淡淡的薰衣草味道,這抹味道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彌漫在他鼻息間,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霍笒凝視着身旁的女人,目光灼熱,逐漸失了神。本來在林安枂告訴他她結婚的那個晚上,他已經下定決心放棄這個女人了,結果偏偏兩個星期前撞見沈星文打電話,也無意中聽見了電話裏的對話。

那時候,他荒原般的心又迎來了甘雨,愛情的種子又開始重新萌芽。

為了她,他可以等,等一切可能。

他在心底暗下決心。

“來來來,快來吃水果羅。”陳明後一步走進包間,一進來就調動起包間裏的氛圍。霍笒聞聲收回思緒。視線剛才林安枂身上移開,猛然撞上夏琮禮冰冷的注視。

兩男人的視線就這麽越過林安枂直直碰撞在一起。不過這次兩人對視僅僅一兩秒而已,都很快地移開了目光,僅接着是各自冷下臉,沉默不語。

這時候陳明推着手推車繞包間走了一圈,在每一張桌子上擺了兩盤水果。

水果拼盤擺在霍笒面前,霍笒先前的沉默中脫離出來,他拿起一塊西瓜遞給林安枂:“嘗一嘗?”

林安枂挺喜歡吃西瓜的,欣喜地剛要接過,結果夏琮禮說:“太冰了不要吃。”

他說話态度不太好,一方面是因為霍笒的原因他心裏怄着火,另一方面是水果确實太冰,面上都還有一層白霜,一看就是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林安枂懷孕期間,對冰冷的東西得忌口。

林安枂手碰到西瓜,立馬一股冷氣竄入指尖,她也意識到西瓜太冰,由此推開霍笒的手說了句道歉的話。霍笒的心又擰了一下。他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夏琮禮的原因。

兩男人不經意間又互相看一眼,都看不慣彼此,眸色很淡,藏滿冷漠和對彼此的不屑。

陳明剛在座位上坐下,看到這一幕又是一陣頭痛。再這麽下去,他真怕兩男人在飯桌上打起來。趕緊拿着面前的酒杯,沖包廂裏的一衆人喊:“來來,我們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次吃飯,多高興的事情啊。來來,我們一起碰杯慶祝一下。”

這一段話雖然是對着大家夥說的,但其實更多的還是說給霍笒和夏琮禮聽的。意思是既然聚在一起了,那就高興吃完這頓飯。

陳明再招呼道:“來來,碰杯。”

包廂裏的人熱情高漲,紛紛沖座位上站起身,舉起手裏的酒杯:“來幹杯。”

林安枂跟着站起來,手裏拿的是茶杯,因為她不能喝酒。

三桌子的人都要碰杯了,陳明卻瞄見兩尊大佛,坐在位置上巍然不動。他給林安枂遞眼神,林安枂抻脖子,挺懵的。

陳明的視線在霍笒和夏琮禮之間來回轉,林安枂這才後知後覺看旁邊的兩男人,發現兩人坐着硬是不動。

她不得已放下茶杯,彎腰假裝整理裙子,其實嘴裏在說:“都給我站起來。”她語氣挺兇的。因為不想讓所有人久等。

兩男人一聽,互相看一眼,挺不耐煩的。結果被林安枂惡狠狠瞪一眼,兩人還是慢騰騰從座位站了起來,雖然不情不願的,但是把陳明看得一愣一愣的。真他媽神了,都這麽聽林安枂的話。看來以後得多和林安枂套點近乎。

所有人都起身,陳明再次招呼道:“來來,幹杯幹杯。”

人們興致挺高的,高興地應和道:“幹杯。”

碰杯的時候,好多人只是輕輕抿一小口就坐下了,結果夏琮禮和霍笒兩人似乎約定好了一樣,硬是将手裏滿杯的啤酒一飲而光。兩男人坐下的時候,又不約而同把啤酒杯倒扣在桌子上。

林安枂不懂這是什麽意思,後來從沈星文哪裏才聽說,酒杯倒扣在桌子上表示滴酒不剩。一般在人們喝酒比酒量的時候才會這樣。

由此,夏琮禮和霍笒兩人之間一場莫名其妙的較量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開始了。他們沒有任何言語交流,眼神一勾兌便分別撈起一瓶新的啤酒,手法熟練地撬開啤酒瓶,二話不說仰頭就喝。

林安枂一臉懵。猜不透兩男人心裏在想什麽。沈星文同樣疑惑,發來消息:【他們怎麽就突然開始比酒量了?】

林安枂敲字回:【…不知道。】

那邊沈星文消息回得快:【誰先開始的?】

林安枂面無表情:【不知道。】

沈星文:【因為什麽呀?】

林安枂冷漠臉:【不知道。】

沈星文無語地回:【…一問三不知,你可真行。】

林安枂更無語:【我又不是他兩肚子裏的蛔蟲,我怎麽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沈星文:【……】

林安枂:【反彈】

放下手機後,林安枂再看兩男人,桌子前已經擺了兩瓶空啤酒瓶。她終于憋不住勸道:“別喝了。”

這次兩人都沒聽她的話,心裏較着勁,放下手中的空啤酒杯。重新撈第三瓶啤酒。林安枂後背挺直,表情嚴肅:“你兩在喝我立馬走人。”

兩男人的手突然一頓,酒瓶子懸在半空中,裏面的啤酒蕩來蕩去。安靜片刻,夏琮禮率先放下手裏的啤酒瓶。霍笒見狀跟着放下。

終于消停了。林安枂嘆口氣。

喝多啤酒的結果是兩男人都憋不住去上廁所。夏琮禮從廁所出來的時候霍笒的正好進去。兩人在廁所門口相遇,彼此都沒給多餘的眼色。

廁所旁邊有一塊陽臺,是火鍋店專門給客人設的吸煙區。

夏琮禮身子斜靠在一堵牆上,一只手掐腰,另一只手捏着香.煙,擡手将香.煙銜進嘴角的時候,火光忽明忽暗地跳躍在他臉上,映襯出他線條硬朗的臉廓,立挺的鼻梁,還有深陷的眼窩。

他眼底的情緒壓得重。看得出來,今天的諸多事情讓他很煩心。

本想着在這裏能清淨一會兒,結果一串腳步聲越來越近。

有人來了。

夏琮禮輕擡眼,淡淡的一抹眼神看不過去。如果是不認識的人來這裏吸煙他倒是不覺得會被打擾。結果是霍笒。

夏琮禮輕掀嘴角。果然是冤家路窄。

霍笒也沒想到兩人在包間裏怄氣完到這裏也能遇到一塊。讪讪一笑,從從兜裏掏出煙盒子,彈出一根煙含在嘴裏。打火機在手心轉了一圈打燃,點燃嘴角的煙走到夏琮禮對面的牆頭靠着。

陽臺是街道,街燈昏黃,五彩的霓虹燈連一片。外夜風微涼,傳來一陣陣汽笛聲。

興許是這個地方是風口,呼呼的冷風能刮走燥熱,不由得,兩男人身上都少了先前的冷冽,看彼此的情緒平和許多。

“夏琮禮,你和安枂是怎麽認識的?”霍笒吸口煙,眯眼睛随口問出。

雖然兩人沒像先前一樣劍拔弩張,但是夏琮禮還是挺不想搭理霍笒的。他拿開嘴角的煙,輕吐出煙圈,低下眸子,視線落在手裏上的煙上,手指輕輕彈掉煙灰才開口,但是沒回霍笒的的問題,而是說:“今天的事情,我道歉。”

霍笒眼尾勾起,疑惑:“那件事情?”

夏琮禮坦言:“攪你飯局的事情。”

雖然看不慣霍笒在林安枂面前晃悠,但是今天突然闖到包廂的事情,夏琮禮自知是自己的過錯。

既然有錯,那就得道歉。這是夏駿那老頭子從小教給他的為人處世道理。

霍笒挪嘴角:“安枂已經替你道歉過了。”

他的表情透着幾分不情願,因為他并不太想說出這件事情,感覺這樣是在撮合夏琮禮和林安枂的關系。

但是他還是說了出來,自己給自己心窩紮一針。最後默默吸一口煙療傷。

那邊夏琮禮聽完話神色微動,他從來沒想過林安枂會為他做這些事情。

“她什麽時候替我向你道歉的?”他問。

霍笒:“叫我一起出來拿水果的時候。”

……

寥寥幾句話,兩人又無話了,誰都沒再說話。從街道對面刮過來的風呼呼作響,掀起兩男人額頭的碎發,各自倚靠在牆頭吸煙解悶,呼氣的時候吞雲吐霧,煙霧缭繞。

最後打破這安靜的是一個身影,一個女人捂着嘴從吸煙區的走廊一躍而過,高挑消瘦的身板,幽藍色的連衣裙,兩男人一眼認出是林安枂。

“嘔嘔。”走廊上回蕩起林安枂的幹嘔聲。

兩男人心慌了,夏琮禮掐掉手裏的煙追過去。霍笒跟上。

洗手間就在吸煙區轉角,夏琮禮追出來的時候,林安枂的身影剛好消失在女廁門前。

“嘔嘔……”

林安枂趴在馬桶上,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得很。她想吐卻又吐不出來。

她最近兩個星期身體一直都很正常,也沒有孕吐,剛才她就吃了一塊魚而已,結果胃裏立馬不舒服起來。之後看桌子上的肉類只覺得惡心。到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和桌子上的人們借口說上廁所便沖了出來。

幾分鐘過去,林安枂硬是吐不出來,轉而咳嗽起來。秀氣的眉毛擰得緊緊的。

夏琮禮在外面聽着心都緊了。掐着腰守在門口,愁容滿面。他能猜到林安枂這是懷孕期的生理性反胃。但是之前她都一直好好的,現在反應這麽大,他一顆心開始打鼓。

他想進去看看,又怕裏面除了林安枂還有別人。最後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着。

霍笒趕到的時候,問:“安枂怎麽了?”

夏琮禮手擰眉心,沒答話。

從洗手間又傳來林安枂難受的嘔吐聲。霍笒恍然,沒再多問什麽,靠牆站着。也是一臉的着急。

他知道林安枂的很多事情,包括懷孕的事情。

約莫五分鐘過去,林安枂終于吐了出來。吐完之後胃裏舒服了很多。她這才慢騰騰站起身。

在馬桶前蹲的時間有點久,腿有些發麻,她扶着廁所的隔板緩了一會兒才出來。

出來第一眼就看到兩男人的身影,夏琮禮掐着腰,霍笒雙手環在胸前。一見她出來,立馬圍上來。

“還好嗎?”“哪裏不舒服?”“身體難不難受?”“能走路嗎?”“我扶你。”

一長串話從兩男人嘴裏崩出來,林安枂一句都沒聽清楚,只覺得耳朵嗡嗡地響。她有氣無力地說:“我想回家休息。”

她的聲音很低,提不上氣。因為嘔吐的原因她的身體缺水嚴重,所以此刻人很憔悴,蒼白的臉像患重病了一樣。看得夏琮禮心都揪在了一起。他伸手扶住林安枂:“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林安枂回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任由夏琮禮扶着往前走。

霍笒站在原地,幽沉的目光凝視着夏琮禮和林安枂的背影,直到兩人消失到樓梯轉角他才調頭離開,回到吸煙區掏出一根煙塞進嘴角。

車裏。司機開的車,夏琮禮和林安枂坐的後座。

林安枂腦袋靠在車窗上,一言不發。頭發稀稀拉拉地散落下來,整個人憔悴得很。像一顆枯萎的植物,毫無生氣。

夏琮禮坐在旁邊,一顆心捏得緊。聲音都變得沙啞幾分:“還很難受嗎?”

林安枂輕輕合着眼睛,緩緩點頭。

夏琮禮輕皺眉頭,脫掉身上的西裝披到她肩頭。

一瞬間,林安枂覺得身體暖和了很多。下一秒,又感覺到男人有力的胳膊探過來,攔住她的肩膀,把她整個身體帶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她迷糊地睜開眼睛,輕輕擡頭,夏琮禮清俊的臉在眼前放大,街角的霓虹燈穿過透明的玻璃窗映在他臉上,光線微弱,夏琮禮的眼睛卻很明亮,裏面仿佛載滿億萬星辰。

今晚的夏琮禮,似乎格外溫柔。

“靠着我休息一會兒吧,一會兒到家了我叫你。”連同聲音都是輕緩柔和的。

林安枂沒回話,安靜地靠在他胸膛,男人的胸膛寬厚結實,靠着很舒服。

她的身板實在太瘦,夏琮禮摟着她感覺懷裏空落落的,由此手上又收攏幾分,大手捂在林安枂後腦勺,把她的臉往自己胸膛靠。

這姿勢,林安枂覺得自己像一個寶寶一樣被夏琮禮抱在懷裏。當臉徹底貼到夏琮禮胸口的時候,她能聽到他一下兩下沉穩有力的心跳。呼吸裏,全部是夏琮禮的味道,淡淡的煙草味,催人入眠。她再次眯上眼睛,在夏琮禮溫暖的懷裏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睡覺的時候,她抓衣服的手沒有力氣,衣服落了下來,夏琮禮這才覺察到林安枂已經睡着了。他動作輕緩地伸手撿起西服,重新把林安枂裹好。

看到有幾縷頭發散落下來,遮擋了林安枂半張小臉,他擡手,修長的手指勾起頭發,将其捋到林安枂耳根後面去。

林安枂在睡夢裏隐約感覺到他的觸碰。鼻子嘴巴立馬皺起,“唔”了一聲,夏琮禮緊張得手一頓,趕緊把手抽回來。

這一幕被駕駛座的老師傅看在眼裏,老師傅是夏琮禮聘用多年的司機。無意間擡頭看眼車廂後視鏡,結果瞧見這一幕,心裏欣慰得很。不由得感嘆一句:“夏少爺,你不覺得你變了很多嗎?”

夏琮禮确定林安枂還在睡覺後朝老師傅看過來,眼睛微虛一瞬,眉宇間有疑惑,但是沒開口說話,因為他知道老師傅會繼續說下去。

果然,老師傅一邊開車一邊緩緩道來:“夏少爺,我也給你開車幾年了,你的那點脾氣我還是知道的。性情寡淡得很。以前你對你周圍的女人們笑容款款的,其實那些都是你的客套功夫。”

老師傅嘴裏的女人們是夏琮禮應酬的時候接待的女客戶。

老師傅接着說:“我雖然是個開車的,人糙的很。但是我還是看得出來夏少爺你對安枂小姐真的很用心。”

夏琮禮未立即接話,沉默好一會兒才低低地反問:“是嗎?”

像在回答老師傅的話,但更多是在反問自己。

他不由得想起在飯店的時候林安枂問他的話——“夏琮禮,你這麽見不慣我和霍笒待在一起,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夏琮禮再次垂眸,林安枂睡得很熟。他很少有機會這麽近距離地看她。

她的臉真的很小,約莫只要他手掌這麽大。因為睡覺的原因,平時精致秀氣的五官少了疏離和淡漠,多了幾分乖巧和安靜。

尤其是卷曲上翹的睫毛輕輕掩着,在下眼睑落下兩道細細密密的陰影。讓夏琮禮覺得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他恍了神,凝視着林安枂看了很久,很久……

漸漸地,眼底染上濃稠的情緒。

最後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他緩緩低下頭,往林安枂湊近。

随着靠近,夏琮禮聽見林安枂輕微的呼吸聲,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他第一次發現女人身上的味道這麽勾人心梢。

這一刻,他承認,他的心被熔化了。

睡夢裏,林安枂感覺到有溫熱的氣息灑在她臉上,很癢,她蹙了蹙眉,睡眼惺忪地睜開雙眼。

這一瞬間,夏琮禮的吻正好落在她唇角。

輕輕的,很溫暖,有香草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快樂哦,給你們發紅包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