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夏琮禮的聲音如同齒輪卡殼一樣, 一頓一頓的。為了心裏那點狗屁驕傲, 還特意加上“應該”這種模糊的修飾詞。

林安枂心裏憋笑, 嘴角一抽一抽的。覺得夏琮禮向她服軟的時候真的有點…

可愛又好笑。

十多分鐘後, 她剪完窗花, 夏琮禮也寫完字。

林安枂看夏琮禮的春節對聯,嘴裏低低念出:“紅梅點點盤瓠傲霜随歲去,麗日融融天蓬報喜伴春來。”

念完不吝啬地誇獎道:“寫得真好。”

夏琮禮把手裏的毛筆搭在硯盤上, 難得林安枂誇人,他側眸, 唇角輕彎:“謝謝誇獎。”

又說:“我看看你的。”

林安枂把手裏的窗花展開。是一只魚,她剪得很粗糙,只有魚的大體輪廓, 沒有像手工藝人那樣剪出镂空的魚鱗。

林安枂知道自己手藝不好,弱弱地說一聲:“剪得不好看。”

夏琮禮卻拿過來翻來覆去看好一會兒,說:“哪有,我覺得很好看。”

林安枂知道夏琮禮這是在故意哄她,但是她心裏确實被哄得很高興。

露出笑臉, 回:“那我也謝謝你的誇獎。”

最後兩人決定把窗花和對聯貼在客廳的落地窗上。

夏琮禮把自己對聯貼好後,幫林安枂貼窗花。

“左邊一點一點。”林安枂站在他身後指揮。

夏琮禮手往左邊移動一點後問:“這樣可以嗎?”

林安枂:“這次往右邊移一點點。”

“往上邊移一點點。”

“往下邊移一點點。”

夏琮禮:“……”

折騰幾次後, 夏琮禮胳膊發酸, 無語地回頭,林安枂憋不住了,立馬“哈哈哈”笑起來。

“夏琮禮,我故意逗你玩的。你笨不笨啊。”

“哈哈哈哈哈哈……”林安枂笑得合不攏嘴。

夏琮禮臉一黑:“好玩嗎?”

林安枂點頭, 笑開花:“好玩呀。”

瞧見夏琮禮發青的臉,又眼力見地走過來,小手捶他的肩膀,嬌滴滴地說:“哎喲,辛苦啦,辛苦啦。”

夏琮禮挪唇角。脾氣一下沒了。心裏還軟成一灘水。

這小妖精可真夠磨人的。

“碰碰碰……”一長串的爆裂聲劃破夜晚的安靜。

林安枂注意被轉移,朝窗外看。外面一簇一簇的煙花升起,炸裂,最後散落,散落的光束七彩斑斓。

黑漆漆的天空像一塊畫布,被塗抹上五顏六色的染料,瞬間色彩缤紛。

好美。

林安枂看得入迷。她不知道的是她在看煙花,而夏琮禮在看她。而且凝視了很久。

煙花很美,嬌妻更美,更勾人魂。

夏琮禮的視線不知不覺落在林安枂嘴唇上,女人唇瓣薄,輕輕合在一起,像兩瓣粉紅花朵。更要命的是,林安枂輕輕咬了一下唇瓣。惹得夏琮禮兩眼猩.紅。

像有心靈感應一樣,林安枂突然回了頭,立馬撞進夏琮禮幽深的視線裏,男人站在離他半臂遠的地方,眼底情緒很深,染上某種說不明道不清楚的欲.望。

兩人的視線交彙在一起。空氣莫名變得暧昧又躁動。

夏琮禮的眼神越來越不單純。

林安枂試探地喊:“夏琮禮?”

夏琮禮喉結滾動,一句話未答,人壓過來,林安枂細細密密的睫毛顫抖,夏琮禮的臉在與她只有一個拳頭遠的地方停住。

男人的目光漆黑又熾.烈。林安枂身體被夏琮禮點了火。清潮湧動,熱血四處翻滾。餘光之中夏琮禮又壓下來一點。她的心跳徹底發了狂。

夏琮禮視線貪婪地看她,林安枂的臉因為懷孕多了一些肉,反倒嬌俏又可愛。晶瑩的眼眸似乎沾了水霧,水波盈盈,勾得夏琮禮心尖一顫。他又往林安枂湊過去幾分。

他沒有直接吻下去,林安枂感覺到他在試探她,試探她會不會推開他,但是這一刻,林安枂已經徹底愣怔,夏琮禮深邃的目光,像一個漩渦,不斷地将她卷入他的柔情和灼熱的欲.望裏面。

兩人熾熱的氣息攪在一起,燒得周圍的空氣溫度陡然上升,燒得林安枂臉頰嫣紅,口幹舌燥。

夏琮禮聲音沙啞低沉:“我數3聲,如果你不推開我,我就吻你。”

“咯噔”一下,林安枂的心跳猛然加速。

下一秒,男人薄唇微動,磁性的嗓音溢出來:“3”

林安枂不知所措,烏羽般的睫毛一張一合。再過一秒後,夏琮禮高挺的鼻梁已經碰到她鼻尖,随即溫熱的吻壓下來。

哎哎哎,說好的數3聲,2呢?1呢?

夏琮禮根本不給林安枂任何反應,把她攬入懷裏,加深這個吻,肆意妄為地撬開她的唇探進去,攻占裏面的一切。

林安枂沒法呼吸,小臉憋得通紅。

……

外面煙花絢爛,屋裏愛戀似火,情意綿綿。

這是夏琮禮和林安枂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春節,溫馨,平淡。

卻又不平淡。

春節過後,時間飛速而過。

來年四月的時候,林安枂臨進預産期,住進了月子中心。

“安枂,安枂。”門外傳來一道喊聲。

林母正在給林安枂削蘋果,聞聲笑道:“沈丫頭來了。”

林安枂半躺在床上,手裏翻着書,讪讪掀眼往門外看。

沈星文推門而入,手裏提着一大籃水果,走來先和林母問了聲好。

林母笑回:“來就好了,幹嘛又買這麽多水果。”

沈星文把水果籃放到林安枂床頭櫃上。林安枂定眼一看,又是蘋果。吐槽一句:“我的天,你能不能別每次都買水果來啊?”

沈星文在床邊坐下,沒好氣道:“沒見過你這麽挑三撿四的人,我給你買都不錯了。而且我是給你買的嗎?”

又自己回答道:“我是給我幹寶寶們買的。”

林安枂翻白眼。

林母看着兩人鬥嘴,憋住笑說:“行啦行啦,我覺得蘋果多好吃啊。”

林母明顯在幫沈星文說話,林安枂再翻白眼:“媽,我是你女兒,還是星文是你女兒。”

看林安枂吃醋的樣子,林母笑得不行:“你是親女兒,星文是幹女兒。”

又故意補充:“但是我更喜歡幹女兒。”

林安枂再次翻大白眼。

後來沈星文解釋說蘋果是保平安的,人家都說這女人懷孕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裏闖了一遭。她買這麽多蘋果是希望林安枂和兩寶寶都平平安安的。

林安枂心裏載滿感動,卻作妖撫摸沈星文的腦袋說:“哎呀,真是難得,我們家星文長大了,懂事了,都知道擔心和關心別人了,媽媽真的感動很欣慰很開心。”

沈星文:“……”

與此同時,林母一鈎子敲在林安枂腦門上,教訓道:“既然敢對朋友自稱媽媽,沒規沒矩的。”

林安枂:“……”

下午,夏琮禮下班到月子中心。剛推開房門聽到女人又嬌羞又憤怒的聲音遞過來。

“夏琮禮,你先出去。”

夏琮禮先愣了一秒,之後往林安枂病床的方向看去,林安枂正慌裏慌張地整理衣服。夏琮禮更摸不着頭腦了。理着衣袖走過去,笑問:“怎麽了?我為什麽不能進來?”

林安枂垂着眼睫,耳根有點紅,也不說話。把夏琮禮惹得勾起唇角。發現老婆最越來越可愛了。

這時林母開口回:“在抹身體乳呢,防止妊娠紋的。這不你進來立馬把衣服放下去了。”

夏琮禮了然地點頭,又對林母說:“那讓我來幫她抹吧。”

林安枂:“!!!”

倏然擡頭,夏琮禮在聽林母說話,留給她半張側臉。男人表情很淡,神色正經。仿佛幫她抹身體乳這件事情就是他理所應當該做的事情一樣。

他和夏琮禮還沒有過多身體接觸,偶爾夏琮禮獸.性大發的時候,只是親她而已。身體上其他接觸少之又少。

林安枂給林母使勁使眼神。表示強力拒絕。

結果狗男人移動身體,阻斷了她看林母的視線。

林母把手裏的身體乳遞給夏琮禮後出去了。畢竟人小兩口的事情,她也不好在旁邊觀望。

林安枂鼓着眼睛看夏琮禮:“夏琮禮,我不要你給我抹。”

夏琮禮耐着性子看她,嗓音低緩:“寶貝,我是你老公。”

說話的時候,人已經在床邊坐下,擰開瓶蓋子,從裏面擠出身體乳。然後好整以暇地看她。等着林安鑰把衣服掀起來。

這時候林安枂感覺到肚子裏的寶寶在動,她往肚子看,果然肚子上的衣服這裏鼓起一下,那裏鼓起一下。

是胎動。

懷孕三四個月的時候,林安枂和夏琮禮看到胎動會感到欣喜。但是現在已經習慣了。所以沒有咋咋呼呼,更沒有歡呼雀躍。

林安枂指着肚子對夏琮禮說:“你看寶寶們都動了,這說明什麽知道嗎?”

夏琮禮一副看戲精又要作妖的寡淡眼神:“說明什麽?”

林安枂音量高了幾分:“說明他們這是在替我抗議,他們不允許你給我抹身體乳。”

夏琮禮被這一席話逗笑了,淺嗤:“真能扯。”

林安枂:“是真的,寶寶們一般不愛動的。他們這就是在替我反抗你。”

夏琮禮:“……”

既然她要鬧,夏琮禮也不怕,他有的是法子弄她。

他勾下身子,臉貼到林安枂肚子上。

林安枂身體不自覺一縮,手還推夏琮禮頭:“你幹嘛?”

夏琮禮:“我聽聽看寶寶們到底是不是在抗議。”

林安枂:“……”

夏琮禮真的裝着正兒八經的樣子聽了好一會兒,擡眸的時候,淺啜嘴角:“寶寶們說,希望媽媽穿比基尼給爸爸看。”

說完,嘴角的幅度彎得更大。仿佛在說“小樣和我鬥還嫩着呢”。

林安枂覺得好氣又好笑,紅着臉瞪人。把夏琮禮又看樂了,發出清清朗朗的笑。笑完,正經命令道:“不許動。我幫你抹。”

林安枂知道說不過夏琮禮,沒動了。任憑夏琮禮掀起她的衣服。

夏琮禮溫厚的大手幫她塗抹完身體乳,林安枂的臉一陣一陣的紅,像天邊的紅霞一樣。

夏琮禮笑她:“這種身體接觸就害羞成這樣?那以後生完孩子怎麽辦?”

林安枂知道他話裏的意思,避開他的眼神,裝傻:“什麽怎麽辦?”

夏琮禮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半正經半不正經地說:“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到時候你哭都沒有用。”

夏琮禮的話明明不是那種直戳戳撩人的話,但林安鑰聽着,臉頰的溫度又往上竄了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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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夏琮禮今天提起“孩子出生”這樣的字眼,晚上□□點的時候,林安枂肚子忽然襲來一陣刺痛。

林安枂放下手機,夏琮禮坐在她床邊正在看文件,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臉疼得皺到一起,喘氣說:“夏琮禮,寶寶們好像有動靜了。”

夏琮禮翻文件的手一抖,心一下子就慌了,但是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林母現在不在房間,要是他在林安枂面前表現出很慌亂,這樣會讓林安枂沒完全感,心裏更慌張。

夏琮禮按了床頭的緊急呼叫後,緊緊握住林安枂的手,把林安枂的頭攬到懷裏,柔聲安撫:“寶貝,不要害怕,我這裏。醫生馬上就來了。”

林安枂心裏确實是慌的,她沒有生産經歷,難免會害怕。她的身體微微發抖,嘴唇也發白。雖然提前進行過産前教育,但是她心裏就是不安得厲害。

夏琮禮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心裏揪得厲害,他勾下頭,臉貼到林安枂耳梢,聲音溫柔又充滿疼惜:“寶貝,我在這裏。不要害怕。”

“老公在這裏。”

“老公會守着你,不會讓你和寶寶有任何事情的。”

“乖,還要害怕,老公在這裏。”

……

林安枂擡眸看夏琮禮,眼睛布滿淚水,其實第一次陣痛還可以忍受,她紅眼眶是因為夏琮禮。

此時此刻,她發現,這個男人真的把她捧在手裏一樣保護和疼惜。

他的溫柔,他的強大,他的守護全部給了她。

林安枂吸鼻子,情緒緩和不少,第一次陣痛也消退下去。她帶着鼻音說:“謝謝你夏琮禮。”

夏琮禮沒回答她,靜靜地看她,只有撥開她額頭碎發,落下一個吻。吻得虔誠,吻得憐惜。

三分鐘後,醫生趕到,對林安枂身體檢查了一番後,之後林安枂被推進産房。

林母到外面給林安枂買夜宵回來,發現林安枂不見了,着急忙慌地問護士,聽完護士的話直奔産房。

到産房門口,看見産房門口亮着三個赤紅的大字:“手術中”。

林母心一跳一跳的,整個人徹底緊張起來。

夏琮禮全然不知林母已經趕來,他坐在走廊的座椅上,雙手支在膝蓋上,十指相扣。低垂的頭靠在手上,額頭的頭發很是淩亂。

他的眼睛輕輕掩着。看起來很平靜的樣子,其實沒有人知道他心裏多焦灼。他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額頭更是汗岑岑的。一張臉蒼白又冰冷,抿着的唇角沒有任何血色。下壓的黑睫毛一直在顫抖。

夏琮禮感覺自己的心被一塊大石頭壓着,每呼吸一下都要花費很多力氣。

此時此刻,對于他而言,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是折磨。

夏琮禮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緊張不安。在商場上棋逢對手時,他可以露出款款的笑容和競争對手握手,公司遇到困難的時候,屬下全都慌亂陣腳,唯獨他鎮定自若。在談判桌上,他更是從容淡定。

今天,他心裏慌了。整個身體繃着,任何一點風聲草動都能讓他心髒一抽。聽到林母喊他,夏琮禮身體陡然顫抖。心恍若從懸崖跌落。

林母再次喊:“琮禮。”

夏琮禮這次擡起來,眼底倦意很重。不是因為困,是因為他把自己崩得太緊,身體開始疲累。

林母也緊張,顫抖的聲音問:“進去多久了?”

夏琮禮緩神,回:“半個小時了。”

最後兩人沒再說話,心裏都繃着一根弦。

又過半個小時後,産房裏突然傳出“哇哇哇”的啼哭聲。孩子的聲音清脆悅耳。

夏琮禮心跳劇烈跳動,猛然擡頭,看向産房的方向。

護士推開産房的房門,正要通報孕婦和孩子的情況,夏琮禮已經迫不及待踏進産房。

産房裏光線刺眼,消毒水味道刺鼻。醫生穿着手術服,人影晃動,有人向他道喜,但是夏琮禮全然沒聽見。

整個世界仿佛安靜了。直到越過所有人在林安枂面前蹲下,聽到她的呼吸,他的世界才一瞬間有了聲音。

林安枂是剖腹産,她躺在手術臺上,呼吸時輕時重。她的身體很虛,小臉很白,額頭的碎發被虛汗打濕,眼睛虛虛睜開,看見夏琮禮時露出一抹淺笑。

夏琮禮看着心一抽一抽的疼,他輕吻她的唇角,嗓音低啞柔情:“寶貝,辛苦了。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出生啦,好開心,祝賀祝賀^_^

備注:“紅梅點點盤瓠傲霜随歲去,麗日融融天蓬報喜伴春來。”摘抄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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